一直以来，“用亏损换规模”是互联网公司普遍依赖的商业逻辑。诸如滴滴、美团、拼多多等一大批互联网公司，都是依靠这套逻辑一步步做大。但是，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。

在疫情反复、监管趋严以及全球资金流动性减弱的多重背景下，二级市场里的中概股市值一路走低，一级市场中投向TMT领域的钱也变得愈发谨慎。对于投资者和市场而言，一个简单的共识正在形成：一家公司的远景故事，远没有它现有的赚钱能力更具说服力。

于是，互联网开始改变自己的叙事方式。

比如BAT裁员，简单直接地降低成本；比如拼多多调整业务模式，砍掉超过9成的自采商品；比如美团更改财务指标，隐去交易额，让投资者更直观地看到公司赚了或亏了多少钱。总而言之，互联网公司在知道市场不再相信关于“边际效应”的古典主义后，开始真正考虑起如何赚到更多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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盈利的公司，回血更多

在这一轮连续不断的中概股危机中，总共蒸发的市值将近十万亿元，不少互联网公司的市值甚至一度下跌超过90%。即使是互联网界的元老们，阿里巴巴股价从逾300美元的高点一路下滑，下跌超过70%，腾讯的市值也近乎腰斩，而在造车故事里走走停停的百度已经早不在统计范畴了。

市场惨淡如此，除了大环境带来的影响，更为主要的是投资者已经丧失了耐心。在不确定性巨大的周期里，所有的投资者都天然地青睐确定性——赚钱。而为了创造确定性，互联网公司也干脆抛弃原有的叙事逻辑，去想尽办法修饰财务数据。

此前，为了给用户提供低价的品牌商品，拼多多在品牌商不愿入驻平台的情况下，选择大规模自采商品，然后放到平台进行补贴销售。这样的模式，实则就是“赔本赚吆喝”，用亏本甩卖来拉升平台用户活跃度和品牌形象。

光景好的年代里，投资者对于这种模式大都习惯性接受，毕竟这是一套太过成熟的商业逻辑——为了终局。但是，当整个市场泥沙俱下的时候，拼多多的这种亏钱生意就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。

于是，拼多多选择拥抱确定。2022一季度，拼多多的自采商品销售额近为4400 万元，同比减少了99%。同时，拼多多还减少了18 亿元的补贴和广告投入，经营成本降低了近36 亿元，同比下降33%。最终，拼多多一季度盈利26 亿元。财报发布当天，拼多多股价随即拉升超过15个百分点。

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快手。

快手一季度的营业成本和营销开支比上季度少了近22 亿元；通过裁员和减少员工福利（取消免费餐食和住房补贴），研发和行政开支比去年年底少了近6 亿元。最终，快手将亏损（经调整，去除期权行权影响）压缩到37.2 亿元，同比少亏快近20 亿元。 一季度发布至今，快手股价回升了32.69%。

腾讯首席战略官James Mitchell 则在一季度财报会上直言，公司将陆续退出利润率较低的商业服务。今年一季度，腾讯营收收入首次零增长，利润同比减少50%。其中，一直赚钱最厉害游戏业务，国内收入首次季度收缩。

据《财经》报道，目前腾讯大部分事业群都在裁员，涉及游戏、广告、内容业务等高毛利业务。公开数据显示，2019 年到2021 年，腾讯员工人数从62885 人增加到112771 人。人均创收从599.9 万元降到497.7 万元。

显然，稳如腾讯也开始急着要赚更多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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赚钱的互联网，不再性感

事实上，当互联网公司开始在乎赚钱，互联网的故事也就不再性感了。首先感受到这点应该是员工，其次就是风险投资。

根据天眼查最近广为流传的数据，截止今年6月1日对比去年6月1日，腾讯的社保人数减少了3865人、阿里减少4375人，百度减少3952人、滴滴减少5237人、美团减少3186人、字节跳动减少7358人）、快手减少3586人。重灾区教培四大巨头新东方减少55896人，学而思减少26579人、作业帮减少15369人、猿辅导减少19587人。

显然，中概股蒸发的10万亿，当然不会只有股民来承受代价，还会向下一层一层地传递。从大厂的打工人开始，再往后就会传递到附近的房价，以及产业链上的下游企业。接下来一段时间，类似于互联网轻松年薪百万，P10程序员年入千万包养小姐姐的消息估计也会就此消失。

而再往下传导下去，一级市场的投资环境和投资逻辑也大概率会改天换日了。

一个例子是，大手笔投资Uber、滴滴、WeWork、OYO的软银，在截至2022 年3 月底的财年中，亏掉近260 亿美元。

五源资本创始合伙人刘芹称，未来投资判断不能再用简单标准，比如谁估值高谁成长性快就去砸钱，通过砸钱把公司“催熟”，这些方式正在慢慢失效。这对投资人的投资能力、投资判断、投资效率以及容错率，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，现在行业又回归了做风险投资该有的基本功。

红杉资本合伙人表示，过去一段时间里的最大变化就是“资本”从免费的变成昂贵的。由于当下市场的变化，原来表现最好的资产——比如科技、生物科技、一些新的IPO公司等——变成了当下表现最差的资产。

风投们似乎一致认为，赚钱的互联网不再性感，而亏钱的互联网更是垃圾。当然，他们又好像发现了下一个新故事——Web 3.0 。故事如何，等待时间。